邹碧华六周年祭：总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起你

主编按

六周年祭

（浦东法院黄鼎锋绘）

　　战疫之年，似乎比以往过得更快一些。许是因为都在努力追回“停摆”的一季度，时间发生了“折叠”。　

　　共克时艰，最忆碧华院长。曾记否，当问及何时会想起碧华院长，大家几乎异口同声，“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想起他”，如果是碧华院长，他会如何思考，他又会怎么做。共度难关，最需凝聚。最能凝聚人心的必是底层的价值观，精神的力量。越是互联网连接一切，价值观的影响力越显。当连接门槛越来越低，连接突破了血缘，突破了地域，最重要的反而是价值观。　

　　如果认同，那么联合，共襄盛举。

　　倘若不是笃信专业的精进，我们不会如此害怕固步自封；倘若不是秉持奋斗的精神，我们不会如此携手日夜兼程；倘若不是信仰正义的力量，我们不会如此渴望燃烧小宇宙。　

　　这就是精神的力量，让一个人的生命得以被记得，被纪念，被继承，被延展，不再是一个人，变成一群人，聚合更多人。　

　　2020年，我们付诸行动，投入战“疫”一线，开展技能大赛……新一届上海法院“十佳青年”出炉，两年一届，前后五载，已至第三届。从碧华精神走来，奋斗为本，追求卓越，他们与“庭前独角兽”一起成长。我们看到，越来越多的青年见贤思齐，并肩而行。今日，特别邀请新一届“十佳青年”写下纪念的文字，是深情的缅怀，也是成长的记录，更是精神的共鸣。

　　有幸，我们的生命里有过邹碧华；

　　不息，我们的前行路走得更坚强。

（第三届十佳青年评选会现场）

　　邹碧华院长六周年祭，我们收录了第三届上海法院十佳青年对邹院长的纪念文字。他们时邹碧华精神的追随者和传承者，他们正以自己的方式缅怀与前行。点灯的人，有他们，也有我们每一个人。

　　于是/徐汇区人民法院

　　邹碧华院长担任法官的22年，是始终如一，追求司法公正，秉持“做一名有良知法官”——这一法官职业操守的22年。锐意进取的同时，他始终能够恪守司法良知，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完整地诠释了一名“燃灯者”对于法治的崇高信仰与不懈追求。法律是刚性的，但司法却可以是温暖的。“做一名有良知法官”就是要求我们对职业怀有热忱。

　　诉讼审判往往是一个环环相扣的流程，我们可能仅仅负责其中的一个环节，但环节间的衔接，顺畅与否，与人民群众的诉讼利益能否及时兑现有着很大的关系。处理好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工作固然无可厚非，但主动跨前一步，为推动下一个部门的环节流转，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便利却更为可贵，帮助当事人少跑一些弯路，少遇到一些障碍，权益得到及时的兑现，这也同样应是我们职责中的重要部分，而“司法的良知”也许就体现在从当事人的角度去考虑，去理解，尽己所能为他们推动一下诉讼环节中的衔接与流转，尽到作为一名法官的本分与担当。

　　司法者绝对不应是冷漠的，每一次让人心生暖意的努力付出，都会为自己带来莫大满足感与成就，也更加让我们感到执著与努力的意义。

　　白云/静安区人民法院

　　“当我们把信仰看作生命一样重要的时候，我们就能够为信仰去付出我们的时间、精力甚至生命。”邹院长是这样说的，更是这样做的。他毕生追求公平正义、秉承司法为民信仰，他尽其一生兑现了曾对母亲做出的承诺——做一个有良心法官。

　　《要件审判九步法》是我法官职业生涯的启蒙教材。我清晰地记得，在这本书的第一章第三段第一句话，邹院长写道“法官的责任意味着什么？我认为它首先意味着职业价值观。” 我早已把这句话认真地摘抄在我每一个庭审提纲的笔记本扉页。

　　在这本书中，邹院长开创性地提出“要件审判九步法”，给青年法官提供了宝贵的思维模式与办案思路。我已经记不清读了多少遍，而每再读一遍时，总会有新的收获和感悟。每次阅读时，字里行间总感觉有一位资深的老法官，耐心细致地讲解如何从固定权利请求开始层层递进、环环相扣的审理案件，让我们看到了学者型法官的思想精华和审判经验。

　　转眼六年已经过去了。邹院长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哀思，也留下了无穷的力量。

　　邹院长，这六年来，您竭尽全力推进的司法之路已经铺开，无数个我们正跟着奋辑者的脚步，努力奋进向前。

　　邹院长，这六年来，您心血之作《要件审判九步法》还在法律人的案头，无数个我们正借着燃灯者的光芒，点亮法治梦想。

　　曲劲松/宝山区人民法院

　　时光并不残忍，但对于它来说我们太过脆弱，只有那些有力的灵魂会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的使命。碧华院长就像法治时代一座风雨长亭，凝望疲敝的人文古道，难舍劫后的万卷斜阳。当你能直面他灼灼的目光，当你能渐渐的摆脱悲伤的情感羁绊，当你能真正坦诚的面对自己的时候，你才能真正走近他。

　　每年的这个时候，我都会习惯性地去翻一翻《邹碧华传》，将他置于手心之下，以完成某些仪式性的回忆，也顺便提醒自己：如果你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去思考，而且没有任何负罪感的时候，你就必须知道，你与他渐行渐远了。并非思考本身了不起，而是思考这个行为意味着你有追求，在奋斗，你有不满足，在寻找另一种可能，就像碧华院长一样。

　　2020年我努力让自己肩负起了更多的责任，步子越走越坚实。我以碧华院长为镜，时时勉励自己前行。行至激流险滩，却看百舸争流，轻舟已过万重山。

　　曲翔/崇明区人民法院

　　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2014年12月10日的夜里，手机上跳出的那条让人震惊而又悲痛的消息，文字寥寥，格外刺眼，难以置信。那时刚刚离开校园来到法院不到五个月的我，尚未有幸见过邹院长，但从前辈们的口口相传中早已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人。之后，从他留给世人的著作、演讲以及一个个冲击心灵的故事中，我渐渐知道他是如此博学、勇毅和担当。

　　邹院长离开的六年，恰好是我法院生涯起步的六年，作为深受邹碧华精神鼓舞的青年法律人，我始终未曾懈怠。高山仰止，景行行止，虽不能至，心向往之。

　　在学习邹碧华精神演讲比赛上，我曾以《与黑暗死磕到底》为题表达一位刑事审判新兵的初心和使命，打击犯罪，惩恶扬善。因为我想，渺小的我将份内之事始终如一地坚持下去就是对邹碧华精神的传承。欣喜的是，这样的初心始终在生长，就在前天，我有幸作为法官助理辅助本市规模最大涉黑案的二审审理，用实际行动推动扫黑除恶、激浊扬清。

　　在崇明法院青年重温《邹碧华传》阅读分享会上，我将主题命名为“感悟燃灯精神，携手奋勇前行”，组织来自各部门的青年代表分享书中的感人片段。犹记得在领读每一个片段后，虽然大家很积极地分享自己的感悟和启发，但却都不约而同地保持声音低沉，那种感觉就像是怕吵醒已经安息的他。斯人已逝，风骨长存。

　　在第三届上海法院十佳青年评选中，我以《用奋斗为青春命名》为题，讲述自己的奋斗历程，为邹碧华精神感召下的六年青春进行汇报演出，扪心自问，幸而奋斗未变，初心未改。

　　最好的致敬，就是传承。最好的缅怀，就是以你前行的方式前行。你的六年祭，无数人的六年记，记忆永恒，伟大不朽。

　　刘志超/市高级人民法院

　　2020年，我们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冲击，恐惧，挫折和感动。疫情刷新了我们对生命和奉献的认知，也让我更加深刻的理解了“燃灯者”的涵义。

　　依然记得六年前撰写报告稿，采访的每个人，提到碧华院长，仿佛都有说不完的话，这些述说，在我眼前，徐徐地展开了碧华院长的努力、奋斗、执着、坚守、担当……，与之相伴的，是邹院长留存在每个人心里的温度，在血液里不停奔涌。

　　这些年，那些曾经与碧华院长共事的人，那些被碧华院长影响的人，也在努力把碧华院长的温度，传递给更多的人。

　　这些年，我们也在不断努力学习碧华院长，去像他那样奋斗和追寻，为了将工作做的更好，做的更细致，我们常常加班至深夜。其实，在那些深夜晚归的路上，虽然有工作圆满的成就感，我们有时也会彷徨，也会思考，那时，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，让碧华院长如此执着地坚守。

　　邹院长曾写过一篇文章，叫《知行合一》，在文章里，他写到用“无我”的精神，追寻着他的法治梦想。彼时的我，看得懂内容，却始终参不透。

　　而经过这次疫情，亲眼看见身边的人冲在防疫一线，目睹奋勇的担当、坚定的逆行，亲身参与法院上下作出的抗疫努力。我才理解了，这不仅仅是对事业的热爱，对法律的信仰，更是在生命意义的天平上，追寻“无我”。

　　改革的奋楫者，有人说，是时代造就了邹碧华。不，中国法治前进的每一步，都有无数法官默默无闻的付出，是这些辛勤铸就了当下，邹院长是领航人、先行者。

　　午后，阳光透过树荫，在身上洒下斑驳的影子，阳光里的温度，温润了时光，一如过往，未曾改变。

　　孙焕焕/上海铁路运输法院

　　我曾认真阅读过邹碧华的传记，对“我们为什么活着”的理念印象深刻。我虽未曾听音，亦觉振聋发聩，它引发我内省，发出灵魂拷问：“你的生活是你理想中的生活吗？”但五年前的我并没有答案。作为一名法官，我只知道要把案子办好。然而，随着时间的流逝，我心中不安起来：难道仅止步于此吗？那个灵魂拷问再次浮现在脑海中。

　　带着疑问，我再次翻开邹院长的传记，他说：“把每一件简单的事做好就是不简单，把每一件平凡的事做好就是不平凡，对小事情的心态可以折射出我们的综合素质。与其浑浑噩噩地浪费时间，不如从你经手的每一件小事中得到成长。”是的，我可以接受自己的平凡，但所作所为一定要有“价值”。

　　而这个“价值”的定义，在乎我自己。具体该怎么办呢？在办案之余，我开始做个有心人，把每个案件都从细分析、深加工的角度去思量，扩展为典型案例和调研文章。这些经历让我恍然大悟：原来作为基层法院的法官，同样可以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，找到属于自己的价值，让时间发光。

　　在未来的生命中，让我继续以邹碧华燃起的灯光为指引，带着对工作的真心欢喜，继续在平凡中创造属于自己的那份不平凡吧！

　　李非易/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

　　天气渐冷，清冽的寒风多少容易增添心中的悲伤与遗憾，尤其是想到已经离去六年的邹碧华院长。有空就会翻翻《邹碧华传》《要件审判九步法》，重读他留下的文字、回想他的谆谆教诲，然后重新充满力量。

　　邹院长曾是高院分管商事的副院长,我曾接受过邹院长的一些指教。而这六年间经常回想起他说过的一段话:“一个禀赋优异的法官，必须具有鞭辟入里的清晰的办案思路，与透过重重迷雾抓住案件要害所在的敏锐目光。他善思索，善总结，善于通过自己所审理的案件，目光犀利地透视到某一个方面问题的共性所在。他还必须是学贯中西，博采众长的博学者。当然，对国家与法律的忠诚，对人民的热爱，则是法官的基本条件。”

　　这就是邹院长为我们刻画出的一个优秀法官所应当具有的模样，也是对邹院长形象的最好刻画与总结，更是我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。这些年来，法院的司法改革事业如火如茶的持续深化，法治化营商环境不断优化，现代化法院的建设工程扬帆起航。但我们未敢懈怠，因为这些都是邹院长未尽的事业，也是我们继续前行的方向。

　　邹碧华院长对法官的要求，也将一直成为我的标杆，鼓励着我向着这标杆直跑。

　　吴亚安/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

　　初识邹院长，是在他的文章中。读书时，曾在网络上看到了他的文章《法官应当如何对待律师》。从他的文字中，我感受到了法治信仰来自法律职业共同体的信任。他写道，法治的基础是信任，法官需要用不偏不倚的态度培养法律职业共同体的信任。他这样说着、也这样做着。

　　2014年12月，这篇文章因为他的离去被重新刷屏，他对公平正义的不懈追求终于让“法律职业共同体”这个有理想色彩的概念通过网络上的各种自发悼念活动呈现出来。这让仍在读书的我，感受到只有为理想而活才能活成理想的样子。

　　再识邹院长，是在电影《邹碧华》中。电影展现了他为推进司法体制改革持续思考、不懈创新、不断工作和因劳成疾去世的过程。坐在我身边的老师说，在电影里再看一次他的离去是残忍的，可忍不住还想再看看他的样子。而我对他的认识也从点串成了线。

　　他说，要把改革一点一点往前拱，要去做那些力所能及能够改变的事情。一直觉得，和平年代似乎不再需要流血牺牲，但他的为民情怀、他的奉献精神，与抛头颅、洒热血有着一脉相承的信念。这让刚工作的我，认识到理想或许并不遥远，在本职工作中每天都进步一点，或许就可以像他一样离理想更近一点。

　　深识邹院长，是在庭前独角兽的公众号中。一群志同道合的青年法律人，用邹院长的博客名字来传授法律知识、教授司法技能。我想，这是一种从“他”到“他们”的传承，传承的是邹院长崇法信法的精神和践行法治理念的初心。

　　这让工作后的我，认识到真正的理想主义不会被生活消磨，因为因信念而凝聚的团队也会从理想中获得方向，正如邹院长所说，我们就是历史，如果能让自己完美一点，历史也会完美一点，这或许就是他传承的力量。

　　沈竹莺/上海金融法院

　　前行是最好的纪念。在邹碧华院长离开的第六年，“法制日报”更名为“法治日报”。一字之差，却折射了社会治理手段的更新迭代，也意味着法律人迎来了最好的时代。

　　学生时，我们学习的还是如何建设社会主义法制，社会对法律作用的认识还停留在惩治犯罪、维护治安、解决民事纠纷。而不知不觉中，我们见证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带来的社会结构变化，愈加细分的产业、多元包容的市场、高效的资源配置需求，有赖于一整套权威、精细、科学的规则，也有赖于管理者、参与者对规则的共同遵守。

　　法律不再停留在制度建设这一相对静态的层面，而是成为一种普遍的行为方式。全社会更尊重法律，也更聚焦司法。

　　仅看上海金融法院，每一次发布典型案例或者司法创新举措，都会引起广泛关注，金融司法的话语权比原来大了很多。以己之所学，寻法之良善，定诸之纷争，树业之规则，引民之风气，助国之昌运，时代给了我们实现抱负的最大空间。当社会对我们抱以更多期待，既是机遇也是挑战。法律文件整体更新带来知识结构升级的挑战，金融业务创新带来跨越知识壁垒的挑战，以及通过裁判说理向社会宣传法治理念，做法治信仰布道者的使命挑战。

　　我们既要像海绵吸水一样有效输入，又要像燃灯者一样源源地不断输出。纪念邹院长最好的方式，便是履行好司法人的职责，集聚我们个体的微光，在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蓝图上投下司法人的光亮。